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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金卧牛实业有限公司，从商业偶像到欠税冠军，负债7亿元，危机四伏金卧牛系东莞首家主动申请破产重整企业，但不知其标本意义能否助其起死回生

记者黄良军

9月25日，清溪镇的金卧牛实业总公司大门口略显冷清。祝善保执掌此地，叱咤一时，目前金卧牛已主动申请破产重整，未来走向尚不明朗，生死未知本报记者周天宝摄

东莞亿万富翁祝善保，图谋东山再起，却又一次站在了破产的十字路口。

　　祝善保执掌的东莞金卧牛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称金卧牛）是东莞第一家主动申请破产重整的企业，曾被外界视为东莞破产企业重整的标本。9月底，因未按照重整计划清偿债务，债权人与破产管理人最终讨论同意延长3个月的重整时限。

　　祝善保创立的金卧牛在去年金融危机爆发期负债7亿元，资不抵债濒临破产。

　　祝善保决定采取重组的方式让企业重生，但在经济低迷期4至6个月内找到1.3亿元的战略合作投资，早已被业界认为是一个绝地任务。金卧牛的执拗，会在东莞上演起死回生的喜剧还是一场无人喝彩的悲剧？

　　东莞企业重组样本

　　祝善保从当年落选副厂长南下打拼，到成为中国民营企业界风云人物的创业中获得足够的自信。军人出身的祝善保性格刚烈，身材高大、健谈的他身上透着一股永不言败的气息。初中文化的他能够用英语与外商谈判，依靠民间借贷创业，用10年左右的时间将金卧牛，发展成为沃尔玛全球烧烤炉最大供应商。

　　从昔日创业偶像到如今背负巨债的企业家，现年54岁的祝善保，他的重组举动注定了再次启程选择成为一个“英雄”。

　　2009年5月8日，在地方政府高层的关切下，曾经欠债、背负官司一度“失踪”的祝善保提交的破产重整计划获准。

　　目前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考虑研究是否批准延长重整时限的申请。

　　阳光很耀眼，祝善保满身大汗地钻进了他的老式丰田皇冠车，从东莞直奔深圳。那是现年54岁的徽商祝善保17前南下打拼的起点，他要现场听国学大师讲授“道商”文化，谋求道家智慧助正在破产重整的企业再创辉煌。

　　破产重整，祝善保是在金卧牛停产后才听说这个名词的。公司行政部一名自学《破产法》等法律的普通工作人员卢玛禄，停产善后期被祝善保火线提拔为金卧牛的总经理。他提出破产重整方案正合祝善保的心意，可以避免金卧牛因负债率高达95%，甚至是资不抵债直接进入破产程序。

　　“工厂的财产一批批被法院查封，最后直到实在没法生产才宣布停产。”破产管理人、东莞市众泰会计事务所会计师杨向华以此描述祝善保的意志顽强，从没有处理过数额如此大破产案的他说，原本事务所并不想接受这个案件，但金卧牛是东莞市本地首家主动申请破产重整的企业，而对于法院来说处理成功具有样本的意义。

　　金卧牛公司总经理卢玛禄说，“如果直接破产或重整失败，对金卧牛来说都是一个悲剧。”依照此种逻辑，重整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说直接影响评判金卧牛创始人祝善保在商界的成功与否，毕竟他曾经是那些怀揣创业致富梦想青年的商业偶像。

　　祝善保于1955年出生在安徽省巢湖一个边陲小城，后进入当地一家解放军兵工厂成为一名工人。上世纪90年代初进行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时，37岁的他落选兵工厂副厂长南下闯荡创业，从深圳一家工厂的普通工人干起，到1992年在深圳始建金卧牛公司，他充分利用自己早年积累的人脉拿到订单掘得事业上的第一桶金。1995年，祝善保在清溪镇大埔买下一块地皮成立东莞市金卧牛实业有限公司。

　　仅仅不到10年时间，祝善保就拥有了沃尔玛、百安居等超级客户。利用加工外贸赚取的资金快速扩张，他成为拥有多元化产品的身家过亿的企业家和烧烤炉行业全球五强的领军人。

　　从商业偶像到欠税冠军

　　据说祝善保当年自动抛弃体制内的待遇是想“下海”证明自己。一位早年与祝善保共同创业的前金卧牛公司中层人士透露，公司取名“金卧牛”源于安徽省巢湖市边上的卧牛山而来。传说中是保护当地人民不受水灾的神山，是给人民福祉的保护神，有吉祥如意之缘称。卧牛勤劳稳健，是成功的象征。另外，在“卧牛”前面加了一个“金”字寄希望于把效益和财富维系起来。

　　“金卧牛”的寓意最终也如祝善保所愿。鼎盛时，他旗下至少有7个工厂，2家贸易公司（分别位于美国和泰国），拥有员工约4200人，年产值逾10亿元。2004年至2005年出口欧美的烧烤炉达到450多万台，是沃尔玛烧烤炉全球最大供应商，所占份额高达60%。金卧牛公司也被戴上一系列光环，曾是清溪镇最大纳税户，拥有“广东省先进民营企业”、“广东省文明经营户”、“广东省模范纳税户”等。

　　然而企业的发展轨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从2007年开始，金卧牛公司的名字都出现东莞市地税局每季度公布一次的欠税公告上，欠税近1000万元。2008年11月2日，金卧牛拖欠地方税收更是高达近800万元，成为东莞地税局是次曝光9家企业中的“欠税冠军”。

　　从“纳税大户”到“欠税冠军”的反讽刺激，让祝善保的威望跌到了底点。2008年4月更是发生了引发外界持续关注金卧牛公司事态的集体讨薪事件，这些跟随祝善保打拼多年的公司中高层人员开始对金卧牛的前途担忧，更有甚者指责祝善保存在信誉污点。“不按时发工资是不对的。”一位至今仍在金卧牛公司任职保安的男子说，外界传祝善保从1996年开始欠薪，并拖欠供应商货款。

　　上述这位自称来自祝善保安徽同乡的中年男子说，“但不管怎么说，他（祝善保）还是很成功的。”祝善保让许多来自安徽农村的穷人在这里工作，把赚到的钱寄回去买电视机，建新房，供小孩上学。

　　“我把老婆接过来了，孩子也在东莞这边借读。”这位保安用略带羡慕的口吻说祝善保在深圳买了房，全家人都搬过来合住在一起了。很多安徽同乡都是祝善保带来的，有些在这里已经安家。

　　祝善保还是广东巢湖籍同乡联谊会副会长，担任会长的是前广州市一局级机关“一把手”，其他的副会长均是在广东创业已取得辉煌成就的企业家代表，巢湖当地主政官员亲自接见。祝善保在巢湖当地的“乡村公路村村路”光荣榜和慈善榜上有名。

　　金卧牛公司工厂总部办公室主任郑贤涛说，“工人（来自）安徽的比较多一点，真正广东的人很少，极个别的。”工厂停产这些工人如果领不到拖欠的工资，不仅意味着祝善保在金卧牛“王朝”的失败，而且还影响他在家乡的声誉，祝本人也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英雄性格倔强重组

　　曾被拖欠工资的上述保安说，如今金卧牛公司每月都能按时发工资，只是停产让他的工资每个月少了200元。他听说祝善保为了发放拖欠工人的工资，把几处厂房抵押给当地政府，政府垫付了近700万元工资及社会保险。破产管理人杨向华会计师说，祝善保还通过将金卧牛主力工厂之一的二分厂抵押给友兴泰公司，期限8年换取1500万元清偿拖欠的员工工资。他还将另外两家工厂放租5到8年承包给债权人。

　　除了拖欠工资，祝善保还背负大量官司，有100多宗诉讼，杨向华说最多的时候一天要跑两三个法庭应诉，拖欠供应商货款约3亿元。

　　祝善保性格刚烈、豪爽，深受“徽商”思想影响，崇尚“诚信为本、以义取利”。他曾私下透露心声，“若不是因为良心和责任，我就卷走2千万元跑掉，企业一破了之。”

　　但他不想背弃跟随多年的供货商，600多名债权人中有一半是陪伴近10年的生意熟客。祝善保提出了多个方案诚求债权人的意见。他首推的是希望这些债权人能参加企业的经营，直接成为公司的股东——即用“债转股”的方式消化公司债务。尽管这样公司股权结构将发生变化，祝善保本人将失去对金卧牛的绝对控制权。

　　杨向华说，祝善保本人非常理性，“即便是全部放弃个人股权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企业起死回生。”债权人也明白如果金卧牛直接破产可能连欠款的20%都拿不到。

　　为了赢得债权人对破产重组的支持，祝善保不仅变卖了大儿子的房产清偿债务，还让唯一一个已在加拿大留学满4年的儿子暂停申请绿卡，消除债权人的疑虑。

　　2008年12月1日，300多个债权人中以91.8%的赞成票通过“债务打折，一次性偿付债务总额的21.6%”方案。

　　据接近祝善保的人说，当时陷入困境的祝善保曾为此感动，他原本以为51%都过不了。甚至在提交破产重整申请长达半年焦急的等待中，得不到申请能否被批准的确切消息，关键时刻祝善保得到来自地方政府高层的关切以及《破产法》刚刚实施不久的政策惠顾。

　　“一个很有声望的人给政府写信，希望尽快批准金卧牛破产重组计划。”知情人士说，政府高层批示要求相关部门协助妥善处理，祝的东山再起雄心迎来转机。

　　金卧牛倒下的复杂背景

　　东莞本土有大量的企业破产案例，却没有像金卧牛这样自动申请破产重整的企业，作为公司的主脑和明星，祝善保在一段时间获得舆论在道义上的普遍支持和赞誉。

　　早些时候金卧牛还处于直接破产的风雨中时，祝善保被外界指责“失踪”躲债，面对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媒体央视的采访邀约，他指派总经理前往机场接记者，自己只在东莞一家宾馆内面带微笑与记者礼节性交换名片，却没说话。

　　中央电视台《中国财经报道》将他作为珠三角倒闭潮的样本来分析，而人民币升值、原材料上涨、劳动力成本提高等众多方面，则被解析为主要原因。

　　祝善保对外也宣称是国家政策的威力让金卧牛在金融危机中饱受冲击。金卧牛对外公布的数据是由于与沃尔玛等客户的收账期间为3个月，这期间的美元贬值、人民币升值，导致公司损失了9000万左右。出口退税从13%下降到5%，又损失7000万元。最致命的是原材料价格的上涨，烧烤炉用的是五金冷轧板，仅仅几个月就从4900元/吨飙升到7800元/吨，但价格早已签在合同中确定，初步估计造成损失在1.7亿元到2亿元人民币左右。

　　祝善保曾经尝试与沃尔玛协商，希望对方提高订货价格。尽管他与这家零售巨商贸易往来10余年了，但严谨、高效的沃尔玛向来是以压低供货商的价格著称。

　　“这些导致金卧牛的流动资金只有10%，资金链断裂，公司被迫停产。”一位知情人士说很惋惜金卧牛被击倒，而其他遭遇金融危机冲击的做烧烤炉的同类企业，却在资金充足下抢占了很多市场份额。他认为是金卧牛自身的问题在金融危机中暴露，外力将已经漏洞百出的企业冲垮。

　　“强人”企业家的反思

　　面对当下金卧牛的处境，就连当初一再坚称是金融风暴将企业冲垮的祝善保也开始反思企业自身的问题。

　　最近刚与他当面交谈的策划师李海波说，祝善保在回首自己的人生成败与起伏之路时总结说，缺少具有真知灼见智囊团的决策参考，不能及时预见和控制经营风险，是埋下的主要祸根之一。

　　祝善保分析他最大的失败之处是2003年在佛山投巨资建立轧钢厂的投资失利。

　　其实从1999年开始，他就开始过度扩张。1999年，他成立金卧牛实业总公司。2002年成立“金鼎”厂，2004年在成都新津开设“金卧牛”厂。他甚至还在美国成立了贸易公司，在泰国成立了一家工厂。一度还对外宣称在3年内上市。

　　管理人杨向华说，祝善保在与他交谈时也流露出栽跟头的痛心，早年祝善保也遭遇过多元经营的失利，那时资金不多的他，玩具生意在海外遭遇挫折后，立即放弃转而专注于烧烤炉产品才创造辉煌的业绩。不过，在经过多年的资本积累后，他认为自己可以通过多元经营扩张分散风险，但仍然判断不足，快速地扩张超越企业自身的承受能力。

　　祝善保在听了李海波讲完“道商”智慧后感悟说，如果能够将之与西方现代管理知识进行很好结合的话，必定会产生新的商业奇迹。

　　重整困局

　　“尽管金卧牛破产重整，但管理层中500万以上的人不下10个，他们还是赚到了钱。”很多金卧牛的员工对祝善保的印象良好，但外界认为这种家族式中层容易破坏企业的管理。

　　与祝善保接触的人士说，他生性好斗，不肯放下面子，遇到挫折越想要东山再起。这一点在破产重整的过程中再次显露，原本是破产管理人全程牵头参与的战略投资合作谈判，全是祝善保自己亲自出马，管理人只是在事后听取汇报，“因为他说他有人脉资源优势。”

　　只是在经过近一年的艰难谈判，只有北京和新加坡的两家公司明确表示过合作的意向，没有按照重整计划在4个月内清偿大约7000万元债务的任务。就连当初首先提出破产重整，并认为工厂大有希望很快恢复生产的卢玛禄也坦陈，“确实存在很多困难。”

　　一位知情人士说，企业认为重组面临最大的困难可能是工厂被查封财产的解冻。“来了很多人，但看到被查封的资产就对投资何时能够让企业起死回生存疑。”

　　对于企业能否起死回生，法院人士认为关键在市场是否愿意投资，而不在法律的问题，“现在是投入到位多少钱，就解封多少财产。”对于是否延长三个月的破产重整时限，接受采访的法院人士表示目前正在研究考虑。

　　金卧牛公司表示就当前处境不便发表置评，卢玛禄在电话中对记者说如果重整失败那就是一个悲剧，但他说等公司的存亡有一个定论后再谈，“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都可以谈。”

　　已经停产的清溪镇金卧牛公司总部大院内，依然整洁，眼睛布满血丝的祝善保已不事多谈，他现在时常静下来独自思考。而且有着军人性格的他已经不再喝烈性的白酒，而是改喝性情更温和的红酒或花雕。

　　●商业偶像：初中文化并不妨碍祝善保用英语与外商谈判，依靠民间借贷创业，用10年时间将金卧牛做到商业偶像

　　●欠税冠军：鼎盛时，金卧牛旗下至少有7家工厂，2家贸易公司，拥有员工约4200人，年产值逾10亿元。但从2007年开始，金卧牛公司出现在东莞市地税局公布的欠税公告上，甚至一度成为“欠税冠军”

　　●惊人之举：公司一名自学《破产法》等法律的普通工作人员卢玛禄，在停产善后期被祝善保火线提拔为金卧牛的总经理

●强人思考：祝善保在回首人生起伏之路时说，缺少具有真知灼见智囊团的决策参考，不能及时预见和控制经营风险，埋下祸根。

文章来源：东莞日报 http://dgtimes.timedg.com/html/2009-10/13/content_351769.htm